“我常常自卑于自己想像力的薄弱，于是就背起行囊走出这个城市——
我曾见到夜幕将褪未褪时，塔什库尔干群峰一片曙红，像正在燃烧；我曾见到玉门关黑风挡住了太阳，绿洲和戈壁一起喘息，骆驼闭上眼睛任凭黄尘扑打；我曾见到海拔四千米以上的荒原上，牛头骨和羊头骨被风雨剥蚀得雪白，成为蓝天下最好看的饰物；我曾见到亮得晃眼的沙漠一望无际又静得可怖，你尽可以听清自己的咚咚心跳。在大自然面前我想起自己的童年时代。
我盘腿坐在桑科草原上，心想，能回到童年时代就好了。可是，现在呢，我们这些成年人在忙些什么？”
这是程大利在他的画册中写的一段自序。年逾半百的程先生忙些什么呢？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、中国美术出版总社副董事长、人民美术出版社副总编辑、《中国艺术》主编等职务占去了他不少时间。作为出版者，他主持过大型系列图集《敦煌石窟艺术》15卷本的编辑工作，并获国家图书奖；任江苏美术出版社社长时，主编的《江苏画刊》成为报导前卫艺术理论和作品的现代风格画刊，因为受争议而获瞩目；以出版《老房子》、《老照片》、《老城市》开一时“老”字风潮已成往事，程先生笑言这套作品的创意代表着他的一种“人文情结”，不过现在“老”字读物应该收住了，否则真要出到“老太爷”了。
很多认识程大利的朋友都说他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，那么他的想法是从哪儿“喷涌”出来的呢？这得益于他一张一弛的生活风格，再忙，他也会给自己留出一份“闲”：读书、画画、干点别的。美术家程大利在国外多次举办画展，他会在欧洲的小村庄住上月余，曾与伊门道夫、彭克等德国一流画家侃侃而谈，在参悟西方文化精髓的同时，他会像一个布道者似的热情地向异国同行介绍中国。但有时候这种交流也会成为一种伤害——那是当西方人对中国文化表现出漠视时。于是程大利将这种民族自尊感的灼痛归咎于美术出版者的责任。他说：“视觉艺术是没有国界的，如果我们把这类题材整理一下，把中国的艺术类图书出好，将是让世界了解中国的最简捷最佳的途径。”
与程先生聊天是一个增长知识的过程，你会觉得他是那样的渊博，充满熠熠生气，达观而开朗。始终保持着浪漫，保持着理想主义的色彩，为人为文皆如此。在他的心中美术是什么？美术就是高境界＋创造力。他喜欢与老顽童、与未成熟的青年打交道。作为美育研究者，他主张美育社会化、艺术通俗化、审美理想大众化，他说沈从文先生看画时只有两句话，“好看”或“不好看”。让生活中老百姓所看到的、所想到的、所触摸到的变得更好看一些，提高民族的审美素质，从美术出版入手普及美育，程大利将此视作一个美术出版工作者的良心。
不妨用“意犹未尽”四个字作为本篇采访的结束语。同时将依旧活跃着的思绪拽回到程先生的个人文集《宾退集》和散文集《那片蓝天那方土》中，定定地将目光穿透他的画作——“我欲乘风归去”。试想，当今时代，有几人还保持着这份理想主义，浪漫在心里呢？
